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魔鬼嘛

（二）

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平淡的如同一杯白开水，只开始那阵投了一颗糖，似乎是相识太久了，所谓的新鲜感在往日的生活里一点点磨淡，对彼此的一切都在熟悉不过。

郭麒麟看着匆匆收拾的人，手里的牛奶轻轻放在桌上，“这么早，不吃早饭吗？”面色如常，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失落。

“不吃了，今天这个采访赶早，要赶紧过去，晚上还有个局可能回来晚点，你早点休息，乖。”许是是真的太着急了，张云雷似乎没听出他的情绪，笑着说罢，凑上来在人脸上亲了一口，便匆匆出门。

关门声很着急，声响也大了些，郭麒麟看着桌上自己忙活许久才成型的煎蛋，轻轻坐下，失神的咬了一口，有些凉了呢。

两个人在一起总要互相迁就才会过得长久，刚开始在一起时，也是如胶似漆恩恩爱爱，只是那时张云雷身体尚未养好，平日里也不好安排什么活动，郭麒麟忙起来却是从早到晚不见人。

那天他回去已经是深夜了，张云雷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，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，郭麒麟疲惫的将自己摔到床上，声音都有些沙哑：“看什么呢？”

“看你啊！”张云雷看着眼睛紧闭的人一脸心疼，随即有换上一脸笑意，将手机在人面前晃了晃，“看你呢。”声音调大了些，正是郭麒麟的一段彩访视频。

屏幕里的少年元气满满，对于那些问题回答的恰到好处，叫人挑不出一丝错，张云雷低头看着瘫在床上满脸惫倦的人，修长的手指在人脸上一点点描绘着他五官的轮廓，最后蜻蜓点水般在人唇上落下一个吻，“减点工作吧，我在家会想你。”

陈述的语气，平淡的好像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，却叫郭麒麟听的心尖一颤。

那以后郭麒麟推了很多工作，没事就在小园子说说相声，因为两人公开的缘故，观众起哄的倒更热闹了，没事的时候两人也像平常小情侣一般，牵着手去游乐园，电影院，咖啡馆…

郭麒麟静静的坐着，餐桌上的鸡蛋早已凉透，牛奶也安安静静地搁在那，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幅样子呢！

最近也没什么工作，小园子也不必跑，郭麒麟打开电视楞楞的看着，心思却不知飘去了哪，日头高高挂起，不知是哪正施着工，嘈杂的声音闹的人心里烦躁。

裹着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实，迷迷糊糊的竟也渐渐睡去，后来郭麒麟是被疼醒的，早上未吃东西，中午又这么睡了过去，早些年减肥伤了的胃如今正叫嚣着。之前裹在身上的被子因为太热也被蹬到一旁，疼了一身的冷汗，如今这空调的风一吹，浑身又冷又腻难受的很。

郭麒麟想给张云雷打个电话，手指在拨号键上停了许久还是按了返回，自己捂着肚子慢悠悠爬起来，在家里翻腾半天却没找着药在哪，忽然记起，是了，自从两人在一起那人整日监督着他吃饭，这两年都未疼过了。

屋漏偏逢连夜雨，郭麒麟本想忍忍就过去了，可偏偏身子也不争气，疼的冷汗一滴滴顺着额角往下滑。

抖着手拨了个号，“喂，老阎…”声音哑着还有些发颤，那头阎鹤祥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，语气焦急的问着：“怎么了？怎么回事啊？”

“呼，没啥大事，你来我家一趟从路上给我带点止疼药，还有胃药。”郭麒麟呼了口气才叫自己好受些。

“是不是胃病犯了，辫儿呢，小辫儿不在你身边啊！”郭麒麟听着那头着急的问话，空荡荡的房间传来淡淡的回音，眼眶突然有些发酸，听听，旁人都觉着你该在的，可偏偏…

阎鹤祥来时郭麒麟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蜷成一团，清瘦的背影看着叫人心疼，阎鹤祥倒了杯水将药放在桌上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，见人有些迟缓的扭了身头，小脸惨白，几颗药顺着一杯热水灌下去，许久唇上才有些血色。

郭麒麟不吭声，阎鹤祥也不好多问，俩人就这么静静坐着，许久才听着郭麒麟沙哑着声音道了声谢。

“嗨，给我还客气呢！”明明该是玩笑的回话，偏偏此刻多出了两分局促，俩人从郭麒麟十几岁开始搭档，阎鹤祥不敢说自己最了解他，可总是比旁人看的更明白。三年前他跟张云雷没征兆的那下公开，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海面却引起一场轩然大波，众人也都等着这么一天，只是没想着这么快，幸好现在的人也都看的明白，那些不好的流言再师父的打压，和两人的无视下倒也没引起什么风浪。

瞧着两人光明正大的手牵手出现在各场合里，眼里全是对方的影子，兄弟几个也开心，总算是熬出头了不是。前几年张云雷身体还没恢复好，郭麒麟为了他放弃了大火的机会，推了许多资源，专心的说相声，师父也开始渐渐将园子里的事交他打理，众人也明白少班主总是该挑起这个班了。

这两年郭麒麟的工作重心都在社里，倒是张云雷身子好了渐渐红了起来，去年接了两部戏，都是男主，虽不乏看着郭老师的面子，终究也将人捧了起来，按说两人的日子该是快活，只是阎鹤祥瞧着沙发上一直沉默的人，似乎是起了什么嫌隙。

“你跟辫儿怎么了啦？他今有通告？”阎鹤祥犹豫了许久，还是问了，怎么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，总是忍不住的关心。

“嗯，他最近忙，在谈一部新戏。”两个问题，郭麒麟只回答了后边一个，阎鹤祥注意到说张云雷忙的时候郭麒麟满脸挂着失落。

“嗨！好事啊，努力赚钱吗！”阎鹤祥尽力说的轻松些，郭麒麟半天扯出个生硬的笑脸，失魂的附和着：“是啊，好事，好事…”

日头渐西，转瞬天上就挂了零散的星闪着黯淡的光。屋里，水晶灯高高吊起，闪烁着明亮的光，照着满桌珍馐，高脚杯里鲜艳的颜色空了又满，衣衫华贵的人围着桌子满面红光，酒杯碰撞的声响在热闹的喧嚣里不甚清晰。

张云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，陪着一个中年男子聊着，又听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晃晃悠悠站起来，旁边人赶紧扶着：“哎呦，李老板，当心当心。”

“没事，没事，这点还醉不了。”那位李老板不耐的挥着手，朝着张云雷一举杯，笑的满脸横肉：“云雷啊，咱们这出戏基本就算定了，只是这女主是个新人，还是炒点热点出来，吸引一下大众，这要你配合啦。”

张云雷要在人举杯时就陪着站了起来，又听得这番话忙赔上笑脸：“李老板，这，我都是个公开的人，跟女主炒作似乎也没人信呐，再说了，这要让郭老师知道了，我怕他把我炒了。”到底是说相声出来的，一番话滴水不漏还惹得同桌几人乐呵一番。

“这，这你不用管，公司自然有办法，郭老师对娱乐圈这点事也是知道的，我知道您对小郭老师一番真心，这不过就是个噱头罢了。”

这件事最后张云雷也没答应，那个李老板捧新人他知道，只是崔导的戏从来都不会差，郭麒麟喜欢那辆车许久了，虽只是随口提了一句，可张云雷记在心里了。

只是张云雷到底失算了，原来现在的软件功能都这么强大，昨晚喝了许多，出了门已是深夜，回了家屋里一片漆黑，想着郭麒麟许是还在小园子里没回来，半天摸出手机想跟人说一声，按了半天仍是黑屏，原来手机不知何时没电了，脑袋一片晕乎乎的这通电话到底没打出去。

夜里近一点，郭麒麟收拾好了打算回去，手机在兜里揣了都一天安安静静的，瞧着微信置顶的那个头像，六月的天心里却无端一阵寒意。

郭麒麟前脚刚踏出门，后脚就被一群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，茫然的听着这些人一通问半天才算大致明白了。张云雷跟一个女人出去约会了，在今晚，两人似乎还亲到了一起。

郭麒麟打开手机看着上头似真似假的消息，仍觉得脑子里嗡嗡的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堆起的笑，向众人解释或许一通炒作，直到阎鹤祥带着他的经纪人把他从人堆里拉出来，他仍觉得自己还未清醒，他刚说的，或许，或许，什么时候竟这般没自信了呢。

二人将郭麒麟送回家，屋里灯火通明，显然是有人的，阎鹤祥极有眼色的扯着一脸不放心的经纪人离开，看着郭麒麟慢慢关上门。

瞧着屋里亮的耀眼的光，郭麒麟突然觉得心安了，顺着门慢慢滑落坐在地上，先是傻傻的笑，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。许久，郭麒麟从地上起来，看着里屋已陷入熟睡的人，身上的酒气还未散，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，拿着毛巾耐心的给人擦洗干净，轻手轻脚掀起被角将自己裹进去，听着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，忍不住又往他怀里侧了侧，轻悄悄的拿着他的胳膊环在自己腰上，郭麒麟这才勾起唇露出了安心的笑脸。

早上，张云雷醒时郭麒麟正在客厅玩手机，只是脸色实在是不好看，“怎么了？”上前站在人身后贴着他的耳朵轻轻问道，呼出的热气惊得人一激灵，刚想关上手机，却是来不及了。

屏幕里张云雷和一个女子咬耳朵姿态亲昵，大字标题分外瞩目，“z性小生性向成疑，与麒麟才子情分不在”，“没有的事，纯属胡扯。”张云雷黑着一张脸，只是看着郭麒麟紧缩的眉转了态度，笑着凑过去似要亲一口，郭麒麟一撇头避开了，张云雷扑了个空，愣神了一下，转而有恢复了笑意，不在意的问着：“吃什么？”

“巨无霸。”郭麒麟回头对着他的眼睛，一脸认真的说道。

“别闹。”张云雷笑着看着，却突然发觉这人最近似乎又瘦了不少。

“没闹，就是想吃。”

张云雷的面色有些犹豫，不是他不愿意带郭麒麟去，只是今天出了这样的消息，他实在不愿被人堵在店里，“要不我给你定外卖。”

“我就是想跟你出去。”郭麒麟难得坚定，咬着唇直直的盯着张云雷，心里却是不安的。

“晚上吧，今天晚上。”张云雷不愿驳了他的意，虽还是商量的口吻，语气却以将此事定下了。

郭麒麟没在纠缠，转而又抱起手机，瞧着微博的热搜，要没有往日的情绪了。他以为张云雷还好好解释的，他以为张云雷会道个歉的，他以为…是了，他凭什么以为呢，一句胡扯，这件事就这样被人一笔带过了，郭麒麟连赌气的理由都没有了。

夏日的晚上，知了声声的吵个不休，大多人都多进空调房里乘凉，张云雷紧紧扯着郭麒麟的手，两人低着头默默走着，难得的在一起时如此沉默，手心里都沁出了汗只是谁也不愿意先放开。

张云雷这些年确实红了，虽说两人低调到窝在店内的角落里，可还是被人认了出来，青春年少的小姑娘拎着包一脸激动的问着能不能签名，能不能合影，张云雷无奈的朝郭麒麟笑了笑，一副：看吧，出来总是事多。郭麒麟回了一个微笑，默默的离开桌子，到旁边坐着，看着被人包围起来的张云雷，总觉得自己与他越来越远了。张云雷宠粉这是大家都知道的，好容易打发了所有人，却看着郭麒麟孤零零的坐在一旁似乎都要睡着了。

“困了？”

“嗯？人都走了？”郭麒麟看着已经消散的人群，这会儿也没了胃口，“回去吧。”淡淡的开口，却没有等张云雷，自顾自的往门外走。

路灯下，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疏远的距离，知了仍在声声叫着，不知听进了谁的耳里。

曾经心照不宣的默契，如今成了缄默不提的理由，不知是张云雷对这段感情太过自信，还是郭麒麟的太过不安心，一条路两人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走，却好像背道而驰般越隔越远。